第10章

三日後，陳錦朝與榮安郡主大婚。

紅色的地毯沿街鋪開，大紅燈籠高掛在陳府邸，與隔壁頹敗的徐家形成鮮明對比。

喜嬤嬤笑不見眼催促陳錦朝上馬：“新郎官且快些，莫誤了吉時！”

陳錦朝一襲紅色喜服，頭戴金色雙翅帽。

一曲百鳥朝鳳吹吹打打，好不熱鬧。

三年來，自徐家滅門慘案發生之後，盛京再沒這樣熱鬧過。

陳錦朝橫跨上馬，他的心腹劉明跟在一側輕聲道：“今日是將軍大婚，將軍應當開心一些。”

陳錦朝緊了緊手中的韁繩，又回頭凝著那殘破的徐家大院。

只一瞬，他好像看見徐昭茹一襲白衣立在門口，再看又不見人影。

驀的，他突然想起還在閉門思過的昭娘：“昭娘可認錯了？”

“昭娘？”劉明愕然一瞬，遲遲才反應過來是此前得寵的營妓，他們從來只以寵妓稱她，並不知其姓名。

“好像是死了吧。”

劉明故意壓低聲音，不想讓這個晦氣沖淡喜氣。

嗩吶嘹亮，掩下了他的回答，陳錦朝又想起別的了。

他遙望徐家，陷入回憶：“若昭茹沒死，今日我的新娘便是她。”

“如果徐小姐在天之靈，她也定會為將軍開心的，啟程吧，將軍吧。”3

陳錦朝收回悵然視線：“改道，走南城墻那條路。”

擡轎子的小廝有些納悶：“將軍為何不走那條大道，那條路既省路程也最快哩！”

喜嬤嬤笑了笑，搖著紅扇恭維：“這你們就不懂了吧，今日將軍大婚，南城百姓居多，每逢喜事便夾道歡迎。”

“將軍愛極了郡主，是想收到全城百姓祝福，以求子嗣綿延！”

眾人喜笑顏開。

陳錦朝的雙眸卻愈發冷寂，並非如此，他許諾過昭茹的。

若有一日大婚，他便備下十裏紅妝，許她一場盛京最盛大的婚事。

要得到盛京滿城百姓祝福。

走他們相約之路，兌現給她的承諾，便也算他娶過她了吧。

迎親隊伍徐徐前行，行程過半，夾道的百姓寥寥。

一群放風箏的孩童嬉笑著，扯著風箏線擋住了陳錦朝的去路。

“哪家的小孩？”

劉明沖上前要去扯斷，陳錦朝卻攔住了他：“讓它飄著吧，它會知道要飄向哪兒。”就像他最後放飛的風箏。

徐家出事前一晚，陳錦朝放飛了給徐昭茹的第一百二十一只風箏——

“等我掙得功名，我便來娶你可好？”

他目送風箏躍過院墻，可突遇奇風，那只風箏沒有飄向徐家，而是飄向了榮安郡主的庭院，被一不懂事的丫鬟生生從空中拽了下來。

風箏沒有飄向它該去的地方，他也沒娶到他想娶的人。

喜嬤嬤的話將陳錦朝拉回現實：“奇了怪了，今天這街面上靜得出奇！人呢？”

陳錦朝凝著仍空蕩的街邊，莫名躁郁。

是啊，人呢？

待到車隊走到南城墻，才發現消失不見的百姓都圍在這裏。

他們遙指著不遠處，議論聲鼎沸——

“聽說了嗎？嘉禾縣主徐昭茹居然一直沒死，待在軍營為妓，臥薪嘗膽就是為了為徐家翻案。”

“可不是！還有那不怕死的男子背著她去敲聞冤鼓，那不是打當今聖上的臉嗎？”

陳錦朝身形一滯，他的昭茹沒死？！

他直接翻身下馬，邊撥開人群往前擠去：“昭茹——！”

紅磚堆砌的門樓上，昭娘單薄的身體如破布，懸頸掛著隨風飄揚。

陳錦朝失聲發笑：“她是昭娘，不是我的昭茹，不是……”

可身旁人卻大聲提醒：“昭娘昭娘，就是徐昭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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